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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將軍篇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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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將軍篇⑦

沒過多久,李述就從那兩個小嘍啰口中得到了他想要的東西。

但這個答案,卻出乎了李述的意料。

原來讓這兩個小嘍啰來試探“那個趴船上一直吐個沒完的家夥”的人,並不是李述所想象的來自潞州的人,甚至似乎都不是朝中的任何一派。

據這兩人所說,使喚他們過來的人,是一個他們惹不起的、名喚姜權的人,而那姜權的真正面容真正來歷,卻是誰也不知道,就連被使喚的他們,也僅僅知道那姜權“心思詭譎”“武藝高強”而已。

得知這個消息後,李述神色十分沈凝,就讓原本想要打趣一下那句“趴在船上一直吐個沒完”的程守逸都不由得收了心思,望著李述,心思漸漸沈了下去。

“怎麽了?”程守逸道。

李述沈吟片刻,果斷道:“棄船,上岸!”

程守逸訝然看他,不知為什麽原本寧可快把膽汁都快吐出來也不肯上岸的李述,現在卻選擇了換馬。

冷不丁地,程守逸道:“姜權何人?”

李述頗有深意地看了程守逸一眼,道:“若我們運氣不太好的話,總會見到他的。”

而事實證明,他們的運氣似乎真的不太好。

程守逸李述二人棄船換馬的地方,是在與潞州尚有千裏之遙的袞州。

按理來說,兩人換上快馬後,縱然不是日夜相繼,也應當能在五天之內趕到潞州,但事實上,就在他們換馬的第二天,他們便被人堵住了。

堵他們的,大部分都是江湖中人,這著實出乎程守逸的意料。

再者這些人的武藝雖然都不怎麽樣,對程守逸來說不過是小菜一碟,但卻奈何人數眾多,就如同蒼蠅一樣前赴後繼,叫程守逸實在煩不勝煩。

程守逸忍不住向李述詢問這些人究竟是怎麽回事,那姜權又是什麽人,但李述卻只是搖頭,道:“我們總會見到他的。”

程守逸滿腹疑問,但卻沒有再繼續追問,而最後事情的發展也並沒有出乎李述的意料。

就在他們離潞州只有一日之遙的時候,在一片樹林的夾道之中,他們被一個人攔住了去路。

現在已是秋末冬初之時。

雖然稱不得天寒地凍,但天氣卻的確已經開始逐漸轉冷,因此李述外衣裏頭穿著夾衫以禦寒,也就程守逸終年練武、血氣旺盛而穿得單薄了些罷了。

可是現在攔在兩人面前的那人,竟只穿了一件寬大的玄色長袍,頭上的鬥笠壓得低低的,當他伸手攔下二人時,袖子掛在他的手臂上,竟給人一種空蕩蕩的感覺,也不知是因為此人穿得太少還是生得太瘦。

程守逸皺眉看著此人,心中罕見地生出了近乎毛骨悚然的危險和警惕,這樣的感覺,就同他當年領著不到三十個兵卻被近百只狼圍住一般。

他握緊手中長刀,只待這黑衣人有所異動便立即殺了他,但誰知自換馬後就鮮有言語的李述卻在此刻突然開口,拍馬上前,冷笑道:“你到底還是找來了!”

竟……是認識的人麽?

程守逸愕然,而下一刻,卻聽李述又道:“若我沒猜錯的話,我這半年來派來的那些親信,都是你殺了的吧?或者,就連潞州的異變,甚至是那封密信,都出自你手?”

那黑衣人沈沈地笑了起來,聲音嘶啞,似乎是被什麽毀壞了嗓子,讓他的每一個音調都像是破了的風箱,難聽異常。

半晌,笑聲終歇,黑衣人緩緩道:“我了解你,師弟。”

“你的膽子太大了,大到師父無數次告訴你‘君子不立危墻之下’,你也依然一意孤行,做出各種各樣膽大包天的事來,就好像你從來沒有將你的性命放在眼裏一樣……所以在我將那密報發給你的時候,我就知道,總有一天,你會從大周朝都那個龜殼中走出來,來到這裏,來到我的面前。”

“你以為你了解我?”李述大笑起來,用力拍了拍馬頭,而下一刻,程守逸便飛身而起,長刀劈向了黑衣人。

黑衣人一驚,但卻不退反進,長劍出鞘,毫不退縮地迎向了程守逸。

“鏘!”

狂烈的風暴,以程守逸和黑衣人為中心席卷開來,將兩人身後的李述逼得步步後退,甚至於連一旁的樹木都在這樣的風暴下簌簌作響,幾乎要撐不住自己的枝葉。

李述大笑道:“那現在呢?你覺得你還了解我嗎?!”

但那黑衣人卻沒有功夫作答,因為程守逸的攻勢已是越來越快。

不同於江湖上的絕大多數人,程守逸的刀法,是在少年時由皇宮內院的名師傳授,而後又在一次次生死徘徊的戰場上、用一具具屍體磨練出來的,每一招每一式都大開大闔,速度極快,還帶著從屍山血海中帶出來的殺氣和血腥的狂暴之氣,叫黑衣人幾乎要抵擋不住。

若要老實說起來,其實還是黑衣人的武功更高,但他卻沒有程守逸那樣驚人濃烈的殺氣,也沒有程守逸那樣敢於一刀換一劍的勇氣,因此,他竟是被武功不如他的程守逸逼得步步後退。

而一旁,李述的嘴也沒有停。

“姜權,師兄,我尊你一聲師兄,不是因為我尊重你,也不是因為我矮你一頭,而只不過是因為我們師出同門。”

“可惜,你卻似乎並不這樣想。”

“在你心中,你一直以為你才是師父的衣缽傳人,所以就算師父再怎樣告誡你,再怎樣訓斥你,你都不以為然,因為你覺得,你武功蓋世,僅此於師父,那麽只要師父百年之後,世上還有誰人是你的敵手,你又還需要戒備誰?”

“所以你我行我素,狂妄囂張,奸|淫女子,滅人滿門,犯下數樁大罪後,又用你的武藝來逃脫官府的追捕……那時的你,定是十分得意吧?泱泱大國,舉目望去,竟然沒有一人是你的敵手,竟沒有一人能夠將你抓捕歸案……在你的心中,那時該是有多麽得意啊!”

“但你卻萬萬沒有想到你的結局!”

黑衣人暴怒起來,厲喝道:“閉嘴!閉嘴!!閉嘴!!!你又知道些什麽?!你又明白什麽?!!”

就在黑衣人分心說話的這瞬間,程守逸抓住時間,改變了這原本相持不下的局勢,勝利的天平開始向著程守逸傾斜。

黑衣人心中大駭,再不敢分心,可李述卻依然沒有閉嘴的意思。

“當然,你當然沒想過,你怎麽可能想得到呢?”

“你怎麽可能想得到,一向疼愛你的師父,會廢了你引以為傲的武功,又親自將你押解至大獄,叫你在獄中待了整整十年,直到他百年之後,你才得以從獄中逃脫……對啊,你怎麽能想到呢?”

“而你更想不到的是,一向被你視為囊中之物的師父的衣缽,最後卻落到了我的手中……你很恨吧?明明是一點兒武功都不會的文弱書生,憑什麽得到師父的衣缽?那時的你,就是這樣想的吧?”

“你不願承認,因為你不敢承認——你不敢承認,廢去了武功的你,就連我這個文弱書生都不如!!”

“就算你再度拾起了武功,那又如何?你,姜權,還是及不上我李述!”

“閉嘴!閉嘴!我叫你閉嘴啊!!!”

黑衣人終於狂怒起來,竟完全不顧及一旁的程守逸,劍尖調轉方向,向著李述直沖過來。

“小心!”

程守逸駭然變色,竟是想也不想,向著黑衣人撲了過去,想要攔住黑衣人。

但就在程守逸離黑衣人只有一步之遙的時候,黑衣人竟是劍尖再轉,獰笑著刺向了程守逸的心口。

“小心!!”

直到此時,一直老神在在的李述終於變了臉色,手中已經扣住許久的藥瓶終於不再遮掩,潑向了黑衣人。而與此同時,程守逸面對刺向他心口的長劍竟是絲毫不為所動,甚至於攻勢都不曾稍稍減退,悍然用手中長刀劈向了黑衣人的脖頸,竟有一命換一命的意思!

黑衣人心下駭然,終究在千鈞一發之際側過身去,躲開了程守逸的刀鋒,手上原本刺向程守逸心口的劍也偏離了方向,刺進了程守逸的心肺之間。

可黑衣人躲過了程守逸的刀,卻躲不過李述的藥粉。

古怪的氣味飄散開來,那藥粉飄飄揚揚之間,落在黑衣人的衣襟上,融入黑衣人的脖頸間。

黑衣人驚聲慘叫一聲,竟是連程守逸心肺之間的劍都顧及不上,棄劍疾退,捂著自己的脖子,眨眼間就消失在了兩人面前。

程守逸握著還插在自己胸膛上的劍,愕然看向李述,道:“那是什麽?!”

李述全然顧不上回答,氣急敗壞地瞪著程守逸,道:“你不要命了?撲上來做什麽?!”

程守逸更是委屈:“我怎的知道你有保命的東西?你又不曾同我說過!”

“什麽見鬼的保命的東西!”李述瞪著程守逸,“你以為我是什麽人?!那不過是一瓶去了味的辣椒粉罷了!”

程守逸目瞪口呆,而李述則是氣急,語氣急促地道:“姜權此人生性暴躁多疑,我用言語激怒他,就是為了叫他棄你而攻擊我,這樣一來,我拼著受他一劍,也可以將方才那辣椒粉潑在他身上,那時他必然以為那是致命之毒,心神動搖之下,你再加以追擊,定能叫他斃命此地……你怎麽……你怎麽就……”

程守逸沒想到自己救人還救錯了,越發委屈了:“你怎麽不早早同我說?”

李述氣道:“我怎麽知道你那般不要命!”

程守逸道:“既然你叫我護你南下,那麽我怎會叫你死在我之前?!”

李述啞然無語,瞪著眼前的程守逸,不知道該罵這人呆子好還是罵他蠢貨好。

縱使李述機關算盡,但他到底忘了一件事,那就是人心。

在這程守逸的面前,他似乎總是失算。

為何?

半晌,李述終於還是將程守逸扶上馬去,道:“姜權他很快就會發現那辣椒粉的真相,我們還是快些走罷!”

程守逸低聲應著,而事實上,流血過多的程守逸也提不上太高的音調。

李述牽著程守逸的馬,但此時此刻,李述的心中卻是憂心忡忡,再不覆一開始的平靜。

前方,有姜權攔路,而潞州更是暗藏玄機,生死難測。

但他們的後方,卻是荒郊野嶺。

向前,是死路一條。

向後,被姜權追上的他們,依然是死路一條,而程守逸的傷勢,也定然不能拖太久,畢竟他雖能充當一下游方郎中,但沒有藥材的話,他也是毫無辦法。

那麽他們究竟該如何是好?

李述沈吟片刻,終於一鞭子抽在程守逸的馬上,向著前方疾馳而去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今天家中喵喵打滾耍賴要抱抱要摸摸要一起玩,於是這麽晚才更新【(*/ω╲*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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